瓷枕
在博物馆,人是很容易“沦陷”的。
我在浙江杭州博物馆的一个瓷枕前站定。这是一个宋时的瓷枕,枕面上刻有一朵盛放的牡丹。
牡丹是一朵好花。“庭前芍药妖无格,池上芙蕖净少情。唯有牡丹真国色,花开时节动京城。”
瓷盘
最重要的,不是这朵花震动了一座城,而是震动了一颗心。
我想象八百年前那一个匠人,手执木刀,一刀一刀,小心翼翼地把那朵盛放的牡丹从内心深处掏出,让它静静地开放在一个瓷枕上。我相信当年买下这个瓷枕、抱着这个瓷枕、枕着这个瓷枕安然入梦的,是一个男子。男子买下这个枕头,一定是被这一朵牡丹打动。他把一张草席摊平,把瓷枕轻轻地安放,像今人把它轻轻地安放在一个庄严的展台上;又把自己的脑袋,轻轻地安放在瓷枕上;安放在瓷枕上,就是安放在了一朵盛放的牡丹上。在花上做梦,不醉也香。这一香,香了八百年。
瓷碗
宋人,是真爱花,不只牡丹。我在博物馆慢慢地走,慢慢地看,可以看见一朵接着一朵的花,静静地开在时间深处。瓦当上,要刻一朵莲花、一朵菊花,下雨的时候,雨水划过鱼鳞瓦,一朵一朵透明的水花自瓦当划过,莲花、菊花便在这一刻一起活了过来,发散出闪闪的光亮。此刻,在展陈柜,透过薄薄的有机玻璃,穿越时间和空间的花朵,仍开得美丽而生动。
回到南宋,瓦要刻花,砖要刻花,柱头要刻花,窗棂要刻花;花样有牡丹、海棠、梅花、芙蓉,绫、罗、绸、缎、绢、纱、绉纱,印、贴、绣、绘,工笔、写意、填彩,各色质地、花样、工艺。
头上也要簪花。春天,簪杏花、芍药,夏季,簪石榴花、茉莉花,秋时就簪朵菊花,冬天,无鲜花可簪,还可簪朵绢花、帛花。簪花,是时尚,也是礼仪。御宴,要赐花。帝王赐花,是荣耀。
“万数簪花满御街,圣人先自景灵回。不知后面花多少,但见红云冉冉来。”如果穿越到南宋,站立在御街,看着满大街戴着花、穿着花、举着花的男女老少,我一定目瞪口呆。
(作者单位:浙江省杭州市钱塘区社会发展局)
编辑:彭树文